他是壞人？

少儒扶額，千算萬算，他沒算到這小丫頭竟然這般記憶超群！

被朝歌這麽一指責，聞人嘆微瞇了眼，似想起了什麽，當即尷尬地笑了笑，厚顏無恥道：“小姐莫不是認錯了？你我初次見面，不知嘆何時得罪了小姐？”

“殿下……”少儒訕笑著在聞人嘆耳邊低語了幾句，提醒他道：“接風宴已備好，令貴客在這裏久候，有失了禮數。”

聞人嘆自然就坡下驢，忙殷勤地邀請衛衍：“陛下請吧，奔波勞頓想必也累了，嘆不敢再令貴客勞頓。我已命人備了水酒，請請請！”

聞人嘆這般厚臉皮的人，竟也破天荒的目光躲閃，不敢與那小丫頭氣呼呼的眸光撞個正著。

“也好，寡人也乏了，有勞三皇子。”衛衍輕描淡寫地一瞥，倒沒有多說什麽，只是朝歌委屈得很，悄悄地拉了拉衛衍的袖子以示抗議，衛衍則低頭似安撫地揉了揉朝歌的小腦袋，令蘭玉姑姑照料朝歌。

宴上觥籌交錯，朝歌與長公主衛芙由中州臣子女眷作陪，女眷與男賓並不同殿而宴，卻又兩殿相比鄰，因衛芙和朝歌皆是北周地位尊貴的女子，作陪的女眷自然也都是北越二品以上大人的夫人和他們嫡出的貴族小姐。

雖說都是貴族夫人小姐，但女兒家若是三三兩兩成眾人，難免與市井婦人無異，女子不談家國大事，自當論歌舞升平與傳言雜談，尤其當著衛芙和朝歌這兩位他國貴客的面，她們對北越的事知之甚少，這些夫人小姐自然樂於相告。

不日便是三皇子大婚，三皇子雖說不如其他皇子那般有血統高貴的母妃和足以依靠的外家，手中也並無大權，與諸皇子一比，是數一數二的瀟灑閑人，但北越國君卻對這個兒子百般寵愛，即便三皇子註定難承襲大統，但好歹是一個備受國君寵愛的皇子，按理說，三皇子的皇子妃也該是個貴胄之女。

但奇就奇在三皇子大婚的消息毫無前兆，而那位準皇子妃更是名不見經傳，更被傳聞是流落在外的孤女，無親無故，否則如今大婚在即，何以尚被安置在三皇子的別府呢，定是因為無身家和娘家人的緣故。

都說北越國君素來對自小不務正業的三皇子聞人嘆有求必應，如今國君竟就這樣順著聞人嘆的意思賜下了這門婚事，還為舉國重視，可見聞人嘆受寵的說法不假，以至於聞人嘆要成一門心事，國君都無可奈何，只能順著他的意思辦。

而那位準皇子妃更是好命，一朝便飛上枝頭變鳳凰，孤女溫飽都愁，往後卻衣食無憂，大富大貴。

朝歌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雙眼發亮，似十分想要親眼目睹那位皇子妃的風采，她挨著衛芙小聲道：“芙姐姐，那位皇子妃定是有過人之處，她是不是極聰明，極美貌？否則那位……那位北越皇子為什麽執意要娶她為妃，而不是順從他父親的意思與朝臣之女結姻？”

“那位皇子妃興許果真有讓男子愛上她的本事，但其實這事也沒她們說的那麽懸乎。”衛芙也難得地低下頭與朝歌小聲地咬耳朵。

衛芙到底是皇室公主，她只比衛衍小了七歲，也是經歷過北周皇權更疊和皇室鬥爭的，且在深宮中長大的人，心眼總歸會比旁人要多些，這大觀見解也比朝歌這乳臭未幹的小丫頭要深刻些。

一來，聞人嘆閑人一個，未來註定難有大業，便是封地富饒，聞人嘆不擅治政，早晚也會有坐吃山空的一天，北越國君倒是想給聞人嘆指一門好婚事，可哪家權臣貴胄願意將女兒嫁予他的？縱然聞人嘆母子再得國君寵愛，但他日繼位的可不是聞人嘆，這寵愛早晚到頭，到時候有的是苦頭！誰也不會傻到引火**。

二來，那三皇子聞人嘆看著吊兒郎當，不務正業，但他的生母只是宮中婢女出身，這樣的身份太低，而他母子二人卻又能深得國君寵愛，若說沒有些手段，衛芙絕不相信。那聞人嘆是不是真的那般不務正業尚不可知，但可以確定的是，聞人嘆對婚事草率，娶無權無勢無身家的孤女為妃，卻是個令所有人都滿意的結局。

再者，要真如朝歌所說的那般，那皇子妃是個絕色美人，他聞人嘆也不虧！

衛芙也知道朝歌聽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此時也不便解釋，便也不曾多說，同席作陪的夫人小姐見朝歌感興趣，便更加津津樂道：“那皇子妃還真是個美人小姐若想知道啊，婚典之上你便能見到那位皇子妃了。”

“說到婚典，公主與雲小姐興許還不知，我們北越人的婚典最是熱鬧，北越人向來豪爽，不論男女老少，皆能歌善舞，那婚典儀俗更是與你們中原不同，聽說你們中原人的婚典，賓客連新娘子的面都見不著呢，但在我們北越，二位可就能大飽眼福了，我們的女兒家出嫁，不僅不戴那遮遮掩掩的紅蓋頭，在馬背上可是英姿颯爽得很，新人共乘一騎，射火頭箭燃火，獵頭狼慶賀，賓客盡歡，歌舞不休，乃一大盛事！”

“若能在婚典上拿到新娘的彩色腰帶，我便能得一樁一樣的好姻緣，真喜歡天神能保佑我。”

朝歌難免有幾分孩子心性，只覺北越民風與周人截然不同，不禁更期待她們所說的婚典盛壯。

周人不論男女，皆言行含蓄，便是像芙姐姐這般爽朗驕蠻的性子，在遇到懷之哥哥的事情上，仍是羞答得一天說不出一句話來，而北越的女子卻大膽熱烈得很，便是那樣大膽的心意，竟也能這樣倘然而充滿期待的述說出來。

就在此時，不知是誰忽然首先談起，北周皇帝隨行的臣子中，有溫潤如玉、俊朗不凡者，不僅氣度華貴，且才華橫溢，他一舉一動皆是溫柔儒雅，如山中清風，朗月輕雲，無不令人如沐春風！而他此時在宴上撫了五弦橫琴，青衫磊落，指下高山流水，那般溫潤的人，所奏之樂卻一瀉千裏，自由瀟灑得很！

朝歌知道她們議論的是她的懷之哥哥，五弦橫琴為北周器樂，越人以為素來彈琴的只有窈窕清雅的女子，殊不知在北周，男子若奏了那五弦琴，也是瀟灑俊逸得很，加之在朝歌看來，懷之哥哥本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這些女之從不曾見過像懷之哥哥這般溫潤卻又瀟灑的男子，心生向往也是難免，更何況這裏的女子本就如她們喜歡斑斕色彩一般，個性率性大膽，什麽都敢說。

“只可惜今日殿前宴，我不能與父親一同去那殿，否則就能親眼一睹他的風采。”有年輕的少女惋惜地感嘆，毫無掩飾自己對眾人所描述的北周人的好氣。

“能與北周皇帝陛下隨行的臣子，皆是貴臣，那位公子那般年輕，也不知是什麽官什麽職？他那般卓越出眾，定是不同常人。”

“今晚我便偷偷詢問父親那位公子家門，若未娶妻，遠嫁中原我也心甘情願。”

少女們的竊竊私語和小聲議論一時竟熱鬧得很，不時有笑聲響起，也有在場的夫人指了指自家女兒的腦袋，笑罵她們思嫁，這笑罵並無半分惱意，竟也是縱容得很。

朝歌驚訝於越人竟大膽至這般，身邊的衛芙卻突然面色難看地推盞起身，因動作突兀，那原本帶著笑大膽談論的女眷們一時竟也詫異地安靜了下來，擔憂的看著北周長公主，也不知是她身子不適，還是因為她們沒有招待好，令她心生不快。

朝歌也有些無措地擡頭看著衛芙，卻只見衛芙很快強自按耐了不耐的神色，但她的神情還是嚴肅得很，只是並未在不合時宜的場合發脾氣：“你們慢用，本宮不過是不勝酒力，去去就回。”

衛芙看來是真的被氣得不輕，竟連與朝歌打個招呼都來不及，便匆匆離宴，生怕因自己心中不定，在這種時候聽及別的女子談論對懷之的欽慕，自己生出莫須有的不快和嫉妒心來，當場發作。

衛芙是羨慕那些竟敢這般大膽議論懷之的女子的，她素日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驕蠻公主，想要的東西一句話便是了，唯獨在懷之這件事上……衛芙便得扭扭捏捏，不幹不脆，心中明明向往之，偏偏又不敢多看他，便連與他說一句話都要演練多日，鼓足了勇氣，實在是丟臉得很！

衛芙雖有姑姑跟著，但朝歌知道衛芙心裏不痛快，便也放心不下，尋了個由頭便追了出去，不料人生地不熟，竟也有些不辨方向，蘭玉姑姑一時間也不知方才長公主是往哪個方向去了。

朝歌尋了一會，沒有尋到衛芙，倒是和離席透氣醒酒的懷之碰上了，朝歌欣喜地追了上去，她有好些時日不曾與懷之哥哥好好說話，自然高興：“懷之哥哥！”

懷之見她，也是微楞，隨即溫柔笑道：“歌兒怎麽出來了？”

朝歌自當實話實說，將方才宴上的話描述了一遍，追問道：“懷之哥哥，芙姐姐喜歡你，你不喜歡芙姐姐嗎？歌兒看芙姐姐時憂時喜，也是難過得很。”

懷之微楞，隨即淡淡笑道，反問了一句：“歌兒呢，歌兒可喜歡陛下？”

歌兒可喜歡陛下……朝歌心中猛然一怔，下意識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小臉上有一陣的失神，隨即搖頭，訥訥道：“歌兒也不知道……”

－－－－－－題外話－－－－－－

抱歉，個人很希望能豐滿懷之和衛芙這兩個人物，所以費了些筆墨。下一章劇情會緊張起來，預計這周歌兒就要長大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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